4
森林中可没有什么算是建筑物的东西。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,只能祈求大自然的帮助。在规则中,这座岛屿上还有山岳,荒地,城市废墟等其他区域。城市废墟处在岛屿的中心,现在过去太过于冒险。而选择了森林,大概只是由于森林看起来比较安全吧。
不过,真的安全吗?根据自己在当天的经历,矢吹很快能够得出 “森林其实危机四伏”的结论。
矢吹并非忘记了自己参加这场生存游戏的初衷。那只为求得一死,只为违抗一次命运的旨意的信念。
可他也并不想现在就失去竞争冠军的机会。狂热于赌博游戏的矢吹,还不至于没有体验完游戏剧情就想着放弃。当剧情走到属于他的结局,自然会让他完成夙愿。
这并不矛盾。矢吹对自己解释着。
我并不只是想要死,或者活下去。我只是在面对我自己的命运。
得到充足的休息后,矢吹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生命值。这片由杂草堆积而成的“草床”虽然偶尔会钻得脖子痒,不过躺上去还是挺舒适的。
“还是睡着了啊……明明只想稍微躺一会儿的。”
阳光已经不再充足,树木稍稍显出异样的姿态。一旁的具甲武者正蜷缩在壳中,安静地歇息着。
“你醒了吗,矢吹。”
树叶摩擦,鸠山轻巧地跃落到地面上,左手扶着那与她其实并不搭调的黑色军帽。
“鸠山吗,早上好啊。”其实已经是接近傍晚了。
“真羡慕你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这么香。”
“我也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啊。只是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——”
矢吹马上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。鸠山也一样和那人战斗过,也许还更激烈些……也就是说,鸠山比起自己的遭遇,只多不少。
“哼。今晚你就给我放哨吧。反正你也已经睡够了。”
鸠山生起气,脸颊就会像气球一样鼓起来,她自己知不知道呢。
“好吧好吧,是我不对,我不睡就是了。”
“要是敢靠近我十米就杀了你。”
这颗树已经私下成为了矢吹和鸠山的基地。四周的树木相互掩护,从外面几乎无法向里侧观察。鸠山说明过,这是一片隐蔽性极强的空间,如果不知道准确的路线,人们不可能有办法绕进这块区域,就连矢吹也是费尽脑汁才记住了进入的方法。而从此向东不远就是溪流,取水十分方便。
在这密林之中也算是个风水宝地。
不过鸠山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,就不得而知了。大概也属于她“生存技巧”一类的东西吧。
鸠山这样的女孩子,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加这种游戏的呢?
“我说啊,鸠山,”矢吹看着不停摆弄着花岗岩匕首的鸠山,忍不住开了口,“你是为了什么才来这个地方的?”
“钱。”
鸠山回答得很快,似乎这个问题根本不容许其他的答案。
不过这个回答倒是情理之中。一亿五千万的奖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在这一百名玩家之中,应该不会有哪个能对这个数目视若无睹。这个社会,金钱就是一切,有则万众倾倒,无则苟且偷生。
“果然是还是钱吗……我能理解。喜欢钱又没有错,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,不喜欢钱的人已经被淘汰了!”矢吹摇了摇头,“不过我倒不是太在意这些钱啦……”
“你不在意?”
“呵,曾经我可也算是个富埒王侯的赌场少爷,这点钱我可一点也不稀罕。”
矢吹并非不喜欢钱,只不过有些厌倦了。
“你可真怪。”鸠山左手拄着下巴,军帽稍稍歪了一下,“那么有钱,你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来这里吧。”
“你就当我脑子坏掉了吧!”
矢吹慢慢想到往事。只觉得心脏被紧握着,模糊的思潮再次涌了上来。
像是一幅拼图唯独丢失了那一块。
“真傻。”
鸠山轻声说着。但四下实在太过安静,每个字矢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真傻。”
矢吹附和了一声。他也觉得自己太傻了。
傻的是当年的自己。
灵魂深处像是在哭泣着,苦苦寻找着那最后一块拼图。
“我去打点水。”
鸠山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矢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“我也一起去”,可转眼间鸠山已经从树后消失了。
“果然还是不要再提了吧……往事,在这场游戏里,只是徒增累赘罢了。”
矢吹展身向后仰去,重新躺回到草堆上,随意捡起地上的果子大口吃了起来。
酸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。
“嗯,这个还蛮好吃的。本来还以为这几天只能吃压缩饼干了。”
地上摆放着各种颜色的果实。虽然没见过鸠山吃这些,可穿着熊每次都会从树上摇下来一大堆。
穿着熊就是鸠山的搭档吗……力量倒是有几分相近之处。
矢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想象着被穿着熊勒住颈部的场景,竟然有些不寒而栗。
“具甲武者,你也尝尝吧。”
矢吹像敲门一样敲了两下具甲武者的甲壳。具甲武者展开四肢,用那双能够劈开石头的爪子小心翼翼地举着果实,品尝了起来。
才过一会儿,啪嗒一声,果实掉在了地上。
“嗯?”
具甲武者浑身颤栗着,像是断电的机器一样停止了一切动作。
矢吹甚至能听见它体内特殊频率的鸣声。
这难道是……
“有危险!鸠山!“
矢吹突然想起鸠山已经不在这里。
“可恶!怎么会是这个时候!”
那是具甲武者对周边危险的反应。鸣声越响,就代表着情况越危急。
而一般程度的危险,也只不过是虫类才能够感受到的微弱信号而已!。
鸠山……
矢吹奋力向溪流跑去。
鸠山……不会的。
矢吹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强烈的撞击声。
鸠山……这才是我们第一天的合作。
矢吹不相信自己所闻到的那不祥的味道。
鸠山……你怎么能。
矢吹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熟悉的黑色身影。
以及在暗沉天色中静坐着的,黑色长发的女人。
穿着熊已经倒在地上。
鸠山……
“快……逃……”
微弱、断续的声音。
“鸠山!”
我来晚了。
矢吹的思绪全部被淹没。
眼前,鸠山就如同一只断线的木偶,垂头瘫坐在树下。
身上遍布着开裂的痕迹,汩汩血流如同染剂一般肆意侵袭着身下的土地。
瘫软在一侧的左臂,弯折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。
我应该追上你的。
“鸠山!”
矢吹小心抱起那几乎要整个散落的身躯。
“快……逃啊……”
鸠山用颤抖的双唇命令着。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。
“不,不!”
不是说好要保护自己吗。
不是说好要避免战斗吗。
你怎么食言了。
“为……什么……不……”
“我会带你回去!不要说了!不要再说了!”
你才刚刚嫌弃我弱啊。
可你怎么先倒下了。
怀中的鸠山,开始像棉布一样没有了支点。
“对……不……起……”
鸠山滴着鲜血的嘴角,吃力地上扬了几分。
“对……不起……,”
“……鸣……”
黑色军帽滚落到地面。
月光下,金色长发如同金黄的瀑布般,轻轻垂落到矢吹的手臂上。
“……折……月?”
……
是啊。
我一直害怕着的,逃避着的。
终于想起来了。
“——鸣!”
——
矢吹猛然抬起头。漆黑一片的四壁,只有正上方还勉强透出些许光亮。水滴的嘀嗒声在井中不停地回响。时间正在流逝。
“鸣!快点,把手给我!”
在井口探出脑袋的,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。运动帽不太贴合地戴在她的头上。
上午和她相遇的时候,她也正是戴着这顶帽子,在面包店前左顾右盼。
手心还保留着铁锈的冰冷触感,爬出下水道几乎让矢吹提前使用了一年的寿命。
可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,后面的追兵时刻都有可能赶上来。
他们不可能堂皇地走在大路上,因此只好选择从灌木丛中穿越过去。
“让我……休息一会儿……折月。”
矢吹感觉自己已经喘不上气了。就在几分钟前,矢吹还在卖命地执行着自己约定好的“任务”——引开守卫。
“你也太弱了吧。”
折月有些不满。那是自然的,谁叫矢吹连背上背着一个人的女孩都跟不上呢!
“谁知道……大人……能跑得这么快啊……”
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任务,矢吹要先引开孤儿院的守卫,好让折月和她的朋友穿越警戒线,并最后在下水道会合。
不过,即使是再全力的奔跑,十岁的小孩子又怎么能够跑得过成年人?
矢吹明白这个道理,所以早已准备好了一种用以减缓守卫移动速度的特殊道具——钞票。那是他花了一晚上在赌桌上赢得的。“而且……好心痛……我的钱……”
“那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嘛——”
折月鼓起脸颊,把头扭到一边。她背上的女孩则一直昏睡着。折月说,孤儿院里每晚注射的药物让她产生了不良反应,才导致她昏迷不醒。
“我又没叫你帮我。”折月说得很轻,像是自言自语。
可我又怎么能不帮你们。
面包店里,折月啃着矢吹“借”给她的面包,慢慢道出了自己的境地。那天是她一年仅一次的“假期”。收留她的所谓的孤儿院,实际上竟是个为秘密部队提供人才的“加工厂”——孩子们被囚禁在这里,每天都在接受严酷的训练,以及各种实验性的药物注射。折月亲眼见到过被折磨至死的同龄人,也亲耳听到过因为没有通过考试,就被送往医院“处理”的绝望的哭号——
她的朋友并没有足够优秀的体质。总有一天,她的朋友也会被“处理”掉。
“是,是。是我愿意才帮你们逃出来的。”
矢吹看着眼前这个衣服破烂,帽下的发梢泛着金黄的女孩,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“先回到镇上吧,鸣。那里也许安全一点。”
“我帮你背她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
深夜的镇里并没有太多灯光,让人不敢妄加猜测究竟哪里是安全的。要说在这深夜里还尚存人类形迹的地方,也许就只有酒吧和赌场了。
“噢!是矢吹啊!就知道您今天一定不会缺席……还带了朋友吗?嗯……请进吧。”
保安招呼着,一台赌桌已经清空。
折月有些不知所措,紧张地拉着矢吹的衣角。也许这群大人在折月的眼里,和那些孤儿院的“职员”是同一类人。
矢吹没有多说什么。他知道自己要马上进入一场必须全力以赴的“战斗”中去。
——
“这间房间,我已经买下来了——”
这是赌场旅店的其中一间。十六个小时的连胜,外加长时间的交涉,让矢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从这副躯壳中脱离了。
“保安也已经买通了,不会让可疑人物进来的。”
折月停在门前,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矢吹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人啊……”
“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的普通人而已。这是房间钥匙——”
矢吹揉了揉眼睛,确认拿出来的是钥匙而不是别的东西。
“开什么玩笑!我……我不能继续接受你的施舍了!这次让你破费的,我以后会都还给你的——”
“你和你那可怜的朋友,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躲吗?你以为城镇里真的安全吗?”
矢吹有气无力地反问道。
“我会再想办法的……帮我们逃出来,真的很感谢你。再见了,鸣。”
折月转身要走。
矢吹明白,折月绝不是那种软弱的人。她一路背负着她和她朋友的希望,绝不会因为困难就停止前行。
……只好那样说了。
矢吹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你最好能够好好想一想,为什么我会这样卖命地把你们救出来!为什么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保护你们!就因为那不该是你们的命运!”
矢吹愤怒的咆哮,让折月的背影整个呆住了。“明明有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!为什么你还不去珍惜!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连胜十六个小时吗?因为那就是我的命运!我自己都无法全部理解的命运!”
“命运什么的,不要开玩笑了!”折月没有回头,“我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,她也理应有她自己的人生!这不关命运的事!更……不关你的事,鸣!”
对不起了,折月。
“你还不相信命运吗?”
矢吹走上前去。两人的鼻尖几乎贴上。“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什么是命运。你在这里随便挑一枚金币,我们赌正反面。我告诉你!我的命运,就是我会输掉这场赌注。而我的筹码就是房间钥匙。”
矢吹从兜中掏出几枚金币,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。
“不可能!命运是不存在的——”
折月后退了两步,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。
“你害怕面对命运吗?”
矢吹看着不知该如何辩驳的折月,终于舒了口气。“而如果你输了,很遗憾,那就代表着这世上并没有命运。”
酒红色的眼瞳泛着星点微弱的光芒。
“可……可我没有什么能赌的东西。”
折月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是破洞的,更不要说钱了。
“——那就一个吻好了。”
虽然很期待,可我清楚,那是不可能发生的。
通红的脸颊沉思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就这枚吧。我赌背面。”
“我赌正面。”
金币在空中旋转的时候,矢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。
对不起,这只是我编造的命运。
“你赢了。”
是背面。折月赢了。
“现在总该相信命运了吧。钥匙归你们了,我也要回去好好睡一觉了——”
折月立在原地,眼神不再倔强。昨天第一次知道面包其实是用小麦粉做的的时候,她也是这样的表情。
“你真傻……”
折月已经将头埋进他的怀里,撕心裂肺般痛哭了起来。
如同诉说着自己这十年的委屈。
帽子不经意间落下,散开的金色长发垂落到矢吹的手臂上。轻盈,柔软。
对不起,我欺骗了你——
也没能保护你。
第二天,矢吹来探望时,这里已经空无一人。保安告诉他,早些时候一队武装部队擅闯了进来,把她们带走了。
再去那个地方打听时,已经没有了折月的消息。
矢吹愣愣地看着手心里那枚金币。那枚“决定”了他们命运的欺诈金币。
对不起……
……
“这不该是你的命运……折月。”
矢吹慢慢放下了那金色长发之下,散沙一般的身体。
是啊,原来是我错了。
我只是个比别人幸运一点的普通人而已。
“……鸣……?”
鸠山折月缓缓抬起那条已经完全断掉的左臂,轻轻抓着矢吹的袖角。鲜红的嘴唇微微颤动着,可是已经什么都听不清楚了。
“这一次,由我来背负你的希望。”
矢吹站起身,向月亮的方向走去。
这一次,我不会再逃避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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